我国的古体诗,自第一部《诗经》问世,距今两千多年了,这犹如一条长河,尽管转了几个弯,但一直滚滚向前。
这里值得一提的是,大唐王朝曾有过“以诗取士”,所以,唐朝诗人特别多,唐诗也特别好。与此同时,唐朝的文人骚客在六朝诗、隋朝诗的基础上,创制出了一种新体裁格律诗,又叫近体诗,其中包含了五绝、七绝、五律、七律、排律等种类。
这种诗,比起《诗经》《离骚》及汉乐府、六朝的古体诗来,“规范”要多些,甚至还提出了相当多的清规戒律。但究其主要的,也是最重要的,有“平仄、押韵、对仗”这三大规范,有人又称为三大元素。这三大规范中,平仄、押韵是基础,也可以说,这是写格律诗的必备条件;而对仗,在律诗的颔联、颈联中,原则上也是必备的;而在绝句中有一联对仗可以,没有对仗也行。
当时的古声韵不像现在的普通话为平声(阴平、阳平)、上声、去声,而是分平声(阴平、阳平)上声、去声、入声,共五个声部。
要押韵,就要有部关于“韵律”的书,于是《切韵》《唐韵》《广韵》……就先后出台了。南宋末年,山西平水(现山西临汾)人刘渊经过搜集整理,将隋朝《切韵》206个韵部合并为107个韵部,后世改为106个韵部。这部韵书生命力极强,时至今日已“存活”了八百余年。
时代在发展,文化在进步,声韵也发生了变化。如再一成不变地墨守《平水韵》之规,可能就有碍于古体诗这文学瑰宝的传承和发展。所以,原国务委员、副总理马凯曾在《关于诗词格律的谈话》中提出,发展和繁荣中华诗词要处理好五个关系,即:继承和创新的关系,普及与提高的关系,新体诗与旧体诗的关系,诗人与大众的关系,做诗与做人的关系。
马凯同志认为在创新中一是“千万不能丢掉传统”。若丢掉了传统,不讲基本格律,中华诗词就不能称为中华诗词,就会自我“异化”为别的文学形式;二是“千万不能没有创新”。他警醒我们,没有创新,中华诗词就会丧失活力,就会脱离时代、生活和大众,会被“边缘化”。
丢掉传统而被“异化”,与没有创新而被“边缘化”,二者殊途同归,都会使中华诗词丧失生命力。
处理好继承与创新的关系,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要正确处理好诗词格律问题。对于这个问题,马凯同志的四字箴言“求正容变”已做了回答。
限于篇幅,今天我只讲押韵中的“求正容变”。
“求正”,首先你得按照格律诗押韵,也就是说必须押韵。
其次,必须押平声韵。
再次,句子内的平仄,原则上必须按其规范做。如:平平仄仄平平仄或平平仄仄仄平平,你就不能写成:平平仄仄平平平或平仄仄平仄平等。
但是,按什么样的韵书规定韵部押韵,那是可以变通的,也就是说,你既可以按《平水韵》押韵,也可以按《词林正韵》押韵,还可以用《宽韵》押韵,甚至可以按《中华新韵》押韵。
其实,自北宋朝中期始,就有诗人依“词韵为诗”,到南宋末期就出现了突破词韵,用比《词林正韵》还要宽松的韵来押韵,故名“宽韵”。当代诗词研究大家赵京战曾有专著对“宽韵”加以说明。
2010年,经教育部准允,中华诗词学会又发布了《中华新韵十四韵》。这个十四韵是以汉语拼音的音韵作为标准的,入声字已被取消。有人将这种现象归纳成四个字即“入派三家”,也就是原古韵中的入声字依照现代拼音划分到了平声、上声、去声中。
这里要特别说明的是,无论你用的是《平水韵》《词林正韵》,还是《宽韵》,都是古声韵,都有入声字。
再有,新韵古韵不允许混押。
下面,以我一首失败之诗作为反面教材吧:
《教师节赠同仁》黄鹂早唤李桃鲜, ○○△△△○○ 荏苒韶光又一年。
△△○○△△○自有无言蹊下客, △△○○○△△敢将嘉木种良田。
△○○△△○○休说踏月披霜苦, ○△△△○○△且看浇苗采果虔。
△△○○△△○但得龙门争跃鲤, △△○○○△△辛酸滤过剩香甜。
○○△△△○○
这首诗里,有三个字的读音值得我们做格律诗的人注意, 一个是第五句的“说”。在平水韵中,它是九屑韵、入声字。作通假字时,表示高兴、愉快时,读(yuè);这里的“说”还有一个读音为(shuì),义为“劝”,如游说、说客等;只有在中华新韵中,它是
平声字,才读(shuō)。
第二个字是第六句的“看”。这个字在《平水韵》和普通话中均为两读。在普通话中只有守护、守卫及监督之义,才读(kān)平声;而在平水韵及唐诗的韵中,则是在韵脚处读平声,其余时都读仄声(kàn)。
第三个字是第七句的“得”。在普通话中,作动词,意义是得到、获得、收获时或相合、适合、可以、能够、满意、满足时读(dé);作助词时读轻声(de);但“得”在《平水韵》中属于入声韵“十三职”。
我说这首诗是“失败”的,是因为我用的古韵中比《词林正韵》还稍松一点的《宽韵》。《宽韵》仍属于古声韵,那么第五句的第二字“说”,显然就违犯了格律诗的要求,按行话,这种行为就叫“失律”或”出律”了。所以,在我的《闲适堂 ·风雨集》和《闲适堂 ·刈余集》这两个集子中均未收录此诗。
此番,有人欲以该诗赠人,幸被我发现,急将“说”改为“嗟”,此不仅改正了“失律”之误,似乎在诗味上也略胜原句一筹。
以上举例讲的是“求正”。接着,另一个问题又来了,那就是用韵的创新了。有人提出,将这首诗改为新韵即《中华新韵》,并把“但得”改“惟愿”,其理由“鲜”“年”“田”“虔”均在平水韵下平声的“一先部”,而“甜”却在“盐部”,就是《词林正韵》第七部的“寒删”,也只包括了《平水韵》十三元(半)、十四寒、十五删、下平声一先,而没包括《平水韵》十三覃、十四盐、十五咸。故, “甜”无论是用《平水韵》,还是《词林正韵》,都不能和“一先部”的“鲜、先、田、虔”押韵。
对此意见,我未敢苟同,原因如下:“但得”为文言词汇,而“惟愿”“但愿”现在却是口头语,若如此一改,似乎雅气淡了那么一点;而“说”改“嗟”却与此正相反,不仅雅气浓了那么一丝儿,况且“说”属于一个不褒不贬之词,不带任何感情色彩,而“嗟”之嗟叹,却有感叹“披霜”之苦的味儿。
至于《词林正韵》中“寒删”部与“覃盐”合并为一部,这正是“容变”所必须,也是《宽韵》允许的。
一言以蔽之,当今之世,诗界的格律有不可变者:一首诗中的句数,一句诗中的字数,律诗中二联应对仗,二三句、四五句、六七句必须粘,也就是最起码这些对应句子的第二字平仄必须相同,押平声韵且除七律首句可起韵外,必须偶句句末押韵等,必须求正,否则就异化成了另类。
但在押《中华新韵》,还是《平水韵》《词林正韵》, 甚至是《宽韵》,均可由诗人自己选择,这就是“容变”内容之一。
另有关于“变格”“重字”“词汇”等“变与不变”,准备在今后交流探讨。
以上所论,若有不妥之处,欢迎文友们批评指正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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